决明子兔

＊剧情连贯，请点01 02

＊没有明确的Cp向，大乱炖系列。微含的已写明

＊全员恶人注意避雷

 

03.

“小猪！小猪！”

 

乳名被唤作小猪的男孩子正躺在席子午睡，台湾的夏日分外炎热，窗外的知了声此起彼伏地催着眠，叫人稍一清醒又昏昏沉沉过去。

 

“啊……渤哥！！”罗志祥揉着惺忪的睡眼，一抬头便望见趴在窗子外笑得淳朴的黄渤，再大的困意都消散了，他“腾”地从床上跳起来，去给黄渤开门。

 

罗志祥午睡的时候一直有锁门的习惯，尽管被黄渤吐槽了很多次也不改。也不是他有意和黄渤作对，主要是他打小就没有什么安全感，更别说在他非清醒状态下了，那只会更添几分戒备。

 

“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来找我啊？”罗志祥盘着腿坐在席子上，乐呵呵地冲黄渤笑。

 

“师父去台南办点事，说今天放我一下午，我这不就来找你呢吗！”黄渤大力地揉了揉罗志祥乱蓬蓬的脑袋，罗志祥含着笑抬眸，将眼前人满当当的宠溺收了个干净。

 

“你看……好不容易……师父不在。”

 

“你干嘛啦？”

 

“要不要？”

 

罗志祥佯装嫌弃地一手捂住黄渤即将亲下来的双唇，摇摇头嗔怪道：“你太心急啦！不可以不可以！”

 

“这是水到渠成……唔……”黄渤的声音被闷在暖烘烘的手心里，传到罗志祥耳朵里格外好笑，罗志祥忍不住大笑起来，这一笑就没了力气，被黄渤狡黠地钻了空，直接将那人的手攥住，倾下身深吻上去。

 

“喜欢哥吗？”

 

“不喜欢！”

 

“敢撒谎！”

 

“鹅鹅鹅……”

 

——

黄渤惊醒了，一摸额头，一层密密的冷汗。

 

他好久没再梦到罗志祥了，以为关于他的曾经可以被永远尘封下去。谁知最近又重操旧业，提他提的多了，就夜有所梦了。

 

黄渤瘫坐在床上，轻喘着气，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，便伸手去拿床头柜的手机，给王迅拨了号：

 

“喂？”

 

“诶，迅，是我。”

 

“哦我知道，干嘛？”王迅自从勉强跟了他做这一单，除了在艺兴面前，凡是和他独处就显得万分淡漠，要么就异常愤懑。而黄渤也不能责怪，他知道原因，也理解，甚至赞成王迅这样的淡漠疏离。

 

“下午14：00我约了客户来谈这件事，你记得来。”

 

“知道。”

 

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忙音。王迅挂断了。黄渤叹了口气，下了床，站在晨曦泼洒的落地窗前，他想到王迅这回宁可住在距离这里车程半小时的市区旅馆里，也不愿意住在他的一间客房。

 

或许他真的错了？

 

那就将错就错吧。

 

——

下午人齐了，黄渤把其他三人都请到了会客厅。没错，还是刚开始黄磊来时看到的压抑的、灰暗的、线条扭曲的会客厅。与最初不同的是，黄渤不知从哪拉来了一块白板，摆在会客厅中央本是刷着一幅风格迥异的壁画的墙的前面。

 

“开始吧，我先做个介绍，你们之间可能还不太认识。首先介绍下我们的客户，金主，黄磊黄董，是东旭集团这座商业帝国未来的王。这位是王迅，是我盗梦生涯最铁的搭档，他的绝杀是能在梦境中易容，这位是张艺兴，是这回经王迅推荐而来的清华建筑系高材生，马上要去哥伦比亚大学读研了，这次充当我们的筑梦师，主要是设计整个梦境。”

 

三个人互相场面上寒暄了一下，黄渤就进入了正题：

 

“第一，我们现在主要……”

 

“不好意思，打断一下。”黄磊突然开口，黄渤眉头下意识蹙了一下，很快就舒展开，客气地对他一笑：“您说。”

 

“我听说，在筑梦这一块上，黄大师您是不二人选啊。”

 

“您过奖。”黄渤谦虚地摇摇头，“时代在更迭，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也赶不上年轻人先进的技术了，您看艺兴，90后，名校毕业生，他的水平可比我当年刚出道那会儿高出了一大截，起点本身就高，再被我点拨点拨，指不定比我本人要好。”

 

黄磊向张艺兴微笑着点了点头，这一笑笑得张艺兴心里发毛，也不知是默认还是赞许还是别的复杂的他参不透的情感含在里面。

 

“那我继续说。”黄渤跟黄磊对了个眼色，便接着道，“第一，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改变意识，就是植入我们的观念到他的脑中，相当于洗脑。我们的目标人物是黄磊的父亲，黄老先生，他老人家想在暮年毁掉自己毕生建立的心血，可能是老糊涂了，不管不顾公司其他人的抗议了，硬要一意孤行，咱们客户，黄董，是个大孝子，他不舍得自己父亲去世后还要背负骂名，尤其这骂名还是来自他的手下。所以委托我们创造梦境，让老爷子留下自己的成就，发扬光大，而不是随着这一代的死亡而灰飞烟灭。”

 

黄磊在心里敬佩起了黄渤。他不相信黄渤不明白自己的野心，什么大孝子，什么不忍心，统统是放屁。金钱地位权力才是他最关心的东西。但是这话一到了这人嘴里，像打了个弯儿，听起来颇顺畅，觉得哪里不对劲儿，又挑不出毛病，至少能懵住别人一时是一时。

 

张艺兴果真被懵住了，“哦”了一声，对着黄磊悄悄传递了一个赞叹的眼神，黄磊很是满意。而王迅这个老油条就不见得好被忽悠了，黄磊的余光扫了眼他，发现他脸色沉沉的，比刚来还要肃穆一些。黄渤也瞥了眼他，匆匆一眼就立刻收回，嘴不自觉地抿了抿，这一系列动作都被黄磊收在眼底。

 

“唉，我爸也是悲哀。”黄磊突然长叹了一声，丧眉耷眼地诉说着悲惨，“一生精明，脑子动得比谁都快，可又能怎样？黄大师，前几周来时我还没和你讲，你知道怎么的了吗？”

 

“哦？老爷子怎么了？”黄渤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，张艺兴也情不自禁添了几分担忧，王迅则是凝色望着他们所有人。

 

“肝癌晚期也就算了，至少脑子没事，可这回好了，心身都出了毛病，前几天带老爷子体检，医生说，怕是得了狂躁症。”

 

“狂躁症？”黄渤不可置信地张大嘴，黄磊心里直呼影帝。

 

“是啊！”黄磊沉重地点头，又颓丧地摇头，唉声叹气的，“我就说他怎么老是发了疯似的，对员工，对我，都没个好脾气，医院那边也不配合医生治疗，有的时候能把检查仪器给砸了。一天一个幻想，有次还问我这是在金星还是火星。我有时觉得这是老爷子年轻时不爱护身体做的孽全盘还他了。董事会那边本来就不同意他拆散公司，现在要是再知道老爷子神志不清，个个都揭竿起义反了吧！到时候局面更难控制，老爷子的风评也越来越差，我作为儿子，我怎么，忍心！？”

 

看到黄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，张艺兴本就不忍了，谁知道黄磊还硬生生地掉了一大把眼泪下来，泪珠子砸在黄渤的真皮沙发上，黄渤眼皮好一阵跳。倒是张艺兴怜惜地扯了几张纸巾塞给黄磊：“黄董，您节哀。”

 

“节什么哀！”黄磊嘴一瘪，还怪起好人来了，“我爹还没死呢！”

 

“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 

“行了。”王迅喝了一声，“艺兴，你别火上浇油了。黄董不容易。”

 

几乎是同时，黄磊和黄渤都松了口气。你说让王迅完全相信，这也是不可能的，王迅不是个孩子，并非涉世未深不懂欺骗，只能说没败露得这么明显，王迅就算怀疑也不会公然挑衅。

 

“黄董，艺兴也一番好意，您别见怪。我懂您感受，您先静静听我说我的安排，我们可能是全中国最优秀的盗梦团队了，尽可能地完成您的要求，成吗？”黄渤也给黄磊递了张纸巾，黄磊接过时抬头看他，见黄渤眼里真诚得不含杂质，瞬间心紧了紧。

 

该死，这是演的还是装的？反正不可能真信。

 

黄磊又回想起那一夜旖旎，好一阵鄙夷。

 

“一般来说，我们盗梦设计的梦境不会超过两层，因为越深就越危险，首先，只有在头两层，是可以通过死亡或坠落醒来，而到了第三层，只能通过坠落回到前一层，如果一旦死亡，你们知道后果如何？”

 

黄渤顿了顿，正色道：“进入到迷失域。什么叫做迷失域？那相当于梦境世界的地狱，是个无底洞，除非通过两种方式，第一，进入梦境前现实注射的镇静剂失效，第二在迷失域耗了几十年后终于死亡，不然是回不来的。越深的梦境时间就被拖得越长，如果现实里是十小时，第一层就是一周，到了第二层，就变成半年，所以迷失域是无穷无尽的时间，将会耗尽人们的希望与生命力。”

 

“那，这回我们要几层梦境？”商人对于时间成本是异常的敏感，黄磊立马就接话了，黄渤静静地看着他，慢悠悠地伸出三根手指，轻声道：

 

“至少，三层。”

 

“你刚刚说到镇静剂，我们要打吗？”

 

“梦境越深越不稳定，必须打，而且，还得是强力的。”一直沉默着的王迅回道。

 

“意思是，我们有可能陷入迷失域吗？”张艺兴看向黄渤，略显不安地问道。

 

“是。所以我们必须精心准备，考虑到所有不稳定因素，不然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困在了梦里。黄董，您说呢？”

 

矛头忽然对准黄磊，好像在反复征求商人的意见。敏感如黄磊听出一层责怪与推卸的含义，却也不好多言，只堆着笑道：“大师说得对。”

 

“那我问您，您父亲是否接触过盗梦？”

 

“这个……”

 

“是否进行过防御？”黄渤也不留一丝喘息时间，连着问道，这回咄咄逼人的倒成了他。

 

“实话说，同任何富家父子一样，我和我父亲并非那么亲密。”黄磊放低了声，似乎带着些缅怀与遗憾的意味，“所以我也不好问，也问不出来这种太隐私太敏感的话题。但是我父亲身边有个心腹，姓徐，我一直都亲切地喊他徐叔叔，倒是和我关系不错的。我问过他，他也是反复盘问我好久为什么这么问，后来被我瞒过去了，才和我说，父亲没有接触过，但是他们曾劝他进行防御，父亲说他不信这个邪。”

 

“这是邪门吗？”黄渤好笑地问道。

 

“没办法。”黄磊一摊手，指了指自己的脑门，“他这儿，迂腐。”

 

“那其实这样，会方便很多。”黄渤背过身，在白板上开始写字，“最好的情况是只建立三层梦境，第三层达到改变意识的目的。前两层只是促进的作用。我打算第一层设计你父亲公司的全貌，其实在你父亲的潜意识里，他的公司应该一直是他的宝贝，他的员工也是有秩序肯卖力的，这样就很好办了。只是我想知道，你父亲大概多久没在公司待过，或者说，多久没深入基层看看了？”

 

“我个人觉得，很久了。首先他坐上总董事长的位置后，等于是东旭最大的王。他整天去公司也只是高层开会，我父亲自从上了60岁，养花逗鸟钓鱼的爱好一个个都培养上来了，我倒是看他整天不务正业的，连去开例会也无精打采了。可能打拼这辈子，累了吧，该歇了吧。现在我父亲70了，几个月前查出肝癌晚期，他也知道治不好，死路一条，与其做那些副作用大伤害人的化疗，还不如开开心心等死，现在我父亲开始度假了，只是身边有一大堆保镖和医生陪着，确保他度过最后几个月。”这回黄磊说的话句句属实。黄渤也知道，在这方面他要是在夸大其词，标榜自己，那就是将盗梦当儿戏，将风险视之若无。

 

“他将近十年，没好好看看他的心血，他的牵挂淡了也是很正常。”

 

“哦，渤哥你的意思是，第一层梦境唤回他的情怀吗？”张艺兴手拿着小本子，一副认真做笔记的样子，他仍旧发挥了极易被点拨的特长，使黄磊成为第二个对他刮目相看的人。

 

“对，而他潜意识里，也希望一派和谐的。”

 

王迅还是没说话，但接收到黄渤询问的眼光时，他轻轻点了下头。

 

“第二层的话，就要加深一步，我希望迅儿来易容徐先生，以元老代表和心腹的身份来表达对于黄老爷子此举的不满，至于怎么说，需要你这几天和黄董讨论。我觉得这个想法大家可能只是后面议论，或者和黄董说说，真正告到老爷子那儿的，估计寥寥，那这样的话，他其实也属于不自知了。”

 

“可是，他不是有狂躁症吗？”

 

“这个放心，医生每天给药的。我和那个医生熟，他是全上海最顶尖的医生之一，我为了瞒住老爷子和董事会，偷偷让医生每天药里加上安定剂，控制老爷子的病情。”说罢他看了眼黄渤，好像暗示了他什么，黄渤茫然了几秒，立马心神领会。黄磊捕捉住他眸间的了然，笑意暗自深了些许。

 

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我和他交谈过程中他可能不会情绪失控对我造成伤害？”

 

“是。而且徐叔叔和我爸关系真的非常好，一路走来的朋友。同甘共苦，没什么事不能包容的。”

 

“好，很好。”黄渤在简略写了前两步的白板上重重写了一笔大大的“3”字，“第三步，需要黄董自己来完成。”

 

“什么？黄董也入梦吗？”张艺兴一句话又成功遭得好不容易对他刮目相看的黄磊的一个白眼。

 

“我只是觉得……”被剜了一眼的张艺兴瞬间蔫了，他支支吾吾道，“黄董非专业人士，人身安全出了问题怎么办？”

 

“嗯，这倒是。”黄渤侧过头看向黄磊，绽出一丝公式化的笑，“您觉得呢，黄董？”

 

“先说说你的计划。”

 

“我的计划是，第三步靠亲情取胜。就看黄董您和老爷子有无共同的美好回忆了。父子俩40多年，不可能没有吧？”

 

“有，肯定有。”

 

“那？”黄渤挑眉，等着下文。

 

“我入梦。”

 

黄磊怎么觉得每次都被这家伙套得那么正中下怀的。

 

——

下集预告：

“黄大师，跟我去趟上海吧。”

 

“不必了。”

 

“我有专机接送。”

 

“真的不必了。”

 

“就当是去看看我父亲的公司？”

 

黄渤这才正眼看了他，谁知他坏笑地接着道：

 

“再来参加一场舞会。”